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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2018

粤港澳大湾区的梦想与现实

    连接香港、澳门和珠海的这座长36公里的大桥,是史上最雄心勃勃的工程项目之一,耗时至少15年,耗资近200亿美元。

    中国政府打造这项巨型工程——计划未来几个月内通车——旨在将曾经为欧洲国家殖民地的香港和澳门从交通上、经济上和精神上与祖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港珠澳大桥管理局副局长余烈说,“这是一项重大战略工程,将进一步深化中国的改革,改善中国的经济增长”。他还介绍了他的工程团队遇到的诸多技术难题。这座大桥与一条耗资110亿美元、将香港连入内地庞大高铁网络的新铁路线,共同构成北京方面如下计划的关键一环:将半自治的香港和澳门与9个相邻城市区域(包括超大型城市深圳和广州)整合起来。中国政府希望将这些城市整合成它所称的“大湾区”(Greater Bay Area),作为创新和经济增长的引擎与与旧金山、纽约和东京平起平坐。

    香港政府制作的一则动画广告宣称,驾车经大桥前往澳门将简单而便捷。但首先,它解释道,司机必须从香港、澳门以及内地相关部门取得三张单独的许可证,为在内地和澳门行驶购买专门的车辆保险,并在珠海市政府备案这些文件——这一过程将需要至少12个工作日。

    办理通行许可证的繁琐手续突显了北京方面面临的巨大挑战。目前,北京方面正在寻求整合三个不同的政治和海关实体,以及各自极为不同的司法制度、税率和针对人员、商品和资本的管控。

    “这一政策旨在将整个地区打造成一个单一市场,”英国太古集团(John Swire & Sons)处理大湾区事务办公室负责人郑家驹(Arnold Cheng)说,“如果我们能让这些城市之间拥有更多协同性,加大融合,我们就能把蛋糕做得更大,每个城市都能从中受益。”太古拥有香港载旗航空公司国泰航空(Cathay Pacific),并在本地区拥有多家地产和贸易公司。

    与习近平的标志性计划“一带一路”倡议(BRI)类似,北京方面推出大湾区规划不仅仅是为了进一步整合上世纪90年代末分别由英国和葡萄牙归还中国的香港和澳门,中国政府还希望在中国最具经济活力的地区之一为增长加一把劲,并加快全国范围内从制造业和出口向服务业和内需的转型。

    大湾区项目覆盖的地区拥有近7000万人口,经济规模达1.5万亿美元,超过了澳大利亚、印尼、墨西哥等二十国集团(G20)国家。汇丰(HSBC)预计,到2025年,该地区的经济规模将接近翻番,达到2.8万亿美元。但要开启下一阶段的增长,北京方面将不得不降低人员、资本和信息流动的壁垒。大湾区规划背后的理念是,通过消除贸易壁垒、促进跨境商业并最终打造一个单一市场,充分利用该地区在金融、制造业和科技领域突出的基础设施和专长。

    “政府希望利用大湾区,缩小与美日等发达国家之间的(技术)差距,”位于广东省会广州的华南理工大学(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经济学教授Edmond Wu表示,“这里有创新的文化,因为广东和深圳一直是中国改革的摇篮。”

    上述规划涉及的9个内地城市所位于的广东省堪称世界工厂,去年出口商品6700亿美元,居中国所有省份之首。广东是中国所有省份中私营企业最活跃的省份,也是中国亿万富翁最多的省份。这里有东莞、佛山等庞大的工业中心以及中国的“硅谷”深圳。东莞和佛山是本地区许多工厂的所在地,深圳是许多科技巨头——从无人机制造商大疆(DJI)到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Huawei)、中兴通讯(ZTE),再到运营微信(WeChat)的腾讯(Tencent)——的总部所在地。

    本地区拥有极为便捷的物流网络,全球最繁忙的十大集装箱港口中有3个位于这里——香港、广州和深圳——这3座城市还都有繁忙的国际机场,这里还有新修建的港珠澳大桥和高速铁路。香港和深圳都是大型金融中心,去年企业在两地证交所融资290亿美元,而新近推出的“深港通”、“债券通”计划增强了跨境资本流动。这些计划让内地投资者得以有限地投资于香港资本市场,也让香港投资者得以有限地投资于内地资本市场。

    大湾区规划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韩正总负责,这一安排显示该规划对北京的政治重要性,并突显出将半自治的香港置于共产党更紧密控制之下的愿望。

    汇丰的经济学家表示,大湾区是一个“有力的例证,可以证明人才、资本和产业集聚将如何推动更高附加值的生产并刺激消费,以确保长期可持续的增长”。太古的郑家驹以国泰航空为例,认为国泰航空可以在广东扩大客源。

    一名香港高级官员承认,要改善香港与内地之间的“信息和资本流动”,同时又不让香港失去其“独特性”,将非常困难。鉴于这一问题的敏感性,该官员要求匿名。

    澳门六大博彩集团之一的掌门人、全国政协委员何猷龙(Lawrence Ho)表示,该计划要取得成功,政府需要使香港、澳门与内地之间的人员和资本跨境流动便利化。

    中国政府已表示,将取消港人在内地需取得就业许可的要求,并让他们可以享受国家医保和教育。与此同时,香港投资者提议在广东为港人建造住房,以充分利用较低的房价和交通便利性。与此同时,腾讯正在研发电子身份证,这将使港澳居民入境内地更加便利。

    但这些临时措施可能不足以说服众多投资者拿出真金白银。中国德国商会执行董事晏思(Jens Hildebrandt)表示:“企业对大湾区规划的潜力感兴趣。但他们仍未看到具体的计划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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