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12-11
戴尔收购EMC的故事
去年10月，戴尔CEO迈克尔·戴尔宣布将以每股33.15美元的现金和特殊股票收购数据存储巨头EMC。其中，现金部分占每股24.05美元，剩余部分为特殊股票，该特殊股票为EMC旗下虚拟软件公司VMWare的市值。最后的交易总价为670亿美元，这一交易使得它成为全球科技市场最大规模的并购。
作为史上规模最大的科技并购案，戴尔（Dell）收购EMC的交易有大量故事可讲，从整合两家老牌科技公司（它们的产品线在很大程度上具有互补性）的机制到完成这笔交易所需的复杂金融工程不一而足。然而，如果我们把这项公告跟之前一周的云计算盛会（即AWS re:Invent大会）放到一起，对比是惊人的，因为AWS（亚马逊网络服务）及其云计算服务竞争对手——最主要包括微软（Microsoft，该公司也举办了自己的AzureCon活动）、谷歌（Google）以及Salesforce——才是让老牌科技公司惶惶不可终日的颠覆性创新的终极催化剂。尽管这笔交易公布后立刻出现的很多分析持看好的态度（就比如IDC的分析报告），但我把它更多地看成是一种软弱的消极反应，如果还算不上绝望的话。
尽管IDC和高德纳（Gartner）的研究数据都表明，全球范围内服务器业务的营收还在继续增长，但最快的增长是在二线厂商那里。值得注意的是，IDC估计，原始设计制造商（ODM，即越来越受超大型云计算服务商青睐的白盒厂商）以及“其他”类别厂商的营收增速都达到了市场整体增速的两倍。英特尔（Intel）的最新季度财报反映了其增长引擎——数据中心事业部（DCG）——的疲软，该公司已经把之前15%的增长预期下调至“低双位数的增长”。即便在云计算基础设施和使用上积极扩张，那也不足以维持英特尔数据中心业务的增长动力，因为来自传统企业供应商的需求很疲软。
事实上，英特尔最近披露了自己对云计算服务的依赖程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该公司数据中心事业部高级副总裁兼总经理黛安·布莱恩特（Diane Bryant）说：“我们的服务器业务大约有30%现在是面向云计算公司，而且是以很快的速度在增长。这是我们收入来源的新机遇。”事实上，包括AWS、谷歌、微软和Facebook在内的云计算服务七巨头占据了市场三分之一的份额，而且它们越来越希望获得定制的芯片。布莱恩特表示：“越来越多的服务提供商从我们这里定制微处理器，真正的不同之处是它们的市场步伐。在我们发布下一代处理器产品的六个月之前，它们就已经投入使用，购买了成千上万的芯片，最终用于它们自己的服务。”
虽然服务器业务的增长仅仅是在放缓，但存储业务的状况更加糟糕。据IDC估计，EMC外部磁盘阵列业务的营收下滑超过5%，而处于二线的“其他”类别厂商再次取得两位数的增长率。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在过去四年，尽管EMC的营收出现增长，但利润却是持平的，这意味着该公司的利润率遭到了挤压。EMC停滞不前的财务和股票表现促使积极参与型投资者埃利奥特资本管理公司（Elliott Management）施压进行战略变革，这无疑加快了EMC走上并购道路的步伐。
公众已经接近于普遍接受云计算服务，而大型企业的应用规模也在不断扩大，这可以见诸通用电气公司（GE）在re:Invent大会上的声明——该公司将取消90%的数据中心，并把超过9,000款应用迁移到AWS。从这个角度来看，戴尔收购EMC的交易看起来很像是面对颠覆性创新技术所做出的典型反应。在此多说一句，克莱顿·克里斯滕森（Clayton Christensen）的颠覆性创新理论“描述了最初根植于市场底部简单应用的产品或服务不断向市场顶部移动并最终取代成熟竞争对手的过程。”跟延续性创新相比，颠覆性创新的关键要素是技术变革的速度：这不仅是指它非常快，更意味着颠覆性改进出现的速度超过了消费者接受新技术的速度。因此，一开始只适合于低端市场的产品迅速发展成熟，并增加新的功能，使之走向主流，甚或最终满足高端市场的需求。这对现有的成熟厂商来说是一个颠覆的过程。
然而，一旦颠覆者占领了市场，一件有趣的事情就会发生，他们往往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同类相争，互相蚕食新获得的成功；也就是说，他们会把研发的目标转向维持创新上。事实上，克里斯滕森曾把戴尔（个人电脑业务和直销模式）和EMC（更好、更便宜、兼容IBM的存储阵列）列为颠覆性信息技术公司的早期例子。在之后的数十年间，这两家公司都成了主流信息技术的支柱，这意味着他们的大部分销售、营销以及研发资源都被投入到完善传统的信息技术基础设施中，而不是对信息技术进行激进的重组，新式的共享服务是由外部类似于公共设施的超大型数据中心提供的。
当然，戴尔和EMC都拥有各种技术让自己的企业信息技术业务看起来更像是云计算服务，但它们更多是演进性的，而不是革命性的。它们能够很好地融入到现有的信息技术秩序中，只在表面跟AWS和其他公有云服务具有相似性。进一步推演的话，“爱迪生（Edison）发明电灯并不是通过试图渐进式地改进烛台实现的。”戴尔和EMC仍然在做烛台的生意，而AWS和谷歌它们已经过渡到电灯时代。
戴尔和EMC的组合有点像两家衰弱的公司联合起来在一个停滞不前的市场抢夺更大的份额，这堪称横向整合的经典案例。事实上，整个交易中最创新、最有活力的组成部分——VMware——却被视为一个半独立的实体，以便用作抵押来帮助减少合并后新公司的巨额债务负担。
尽管我认同人们的早期共识，即认为这笔并购交易在短期内对两家公司都有利（除了VMware），但它并未让戴尔这样的现有信息技术供应商摆脱来自云计算服务的长期威胁。事实上，随着戴尔-EMC的规模变得更大而惠普（和IBM）的规模变得更小，未来几年中，将上演一场有趣的现实世界中的试验，对企业信息技术创新的两种不同道路进行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