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1-06-09
谁“切”了苹果?
2018年底,社交网络上曾经疯传一个带图的段子——华为的logo就是被切了的苹果。
那时候,华为5G业务在美国市场遭到猛烈排斥,疯传的段子戏称,难怪美国人急了,原来华为把苹果给切了。
近年来,华为手机的确将苹果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在中国市场,华为已坐稳手机老大的位置,在全球,华为在2018年前三季度出货量逾2亿台,已经超越苹果,位居第二,仅次于三星。
华为及其它竞争对手对苹果的冲击是显著的,但要说华为把苹果切了显然有夸张成分。经历了黄金十年后,把苹果拉下神坛的主力是苹果本身。
折戟新兴市场
2019年开年,苹果暴雷。
1月3日,苹果CEO库克发布《致投资者信》,表示将2019财年第一财季营收预期从此前预计的890-930亿美元,下调至840 亿美元。
在解释这一动作时,库克说,中国市场的业绩减速超出此前预期。“在大中华地区,我们的大部分收入都不足以达到我们的指导目标,超过100%的全球收入同比下跌发生在大中华区的iPhone、Mac和iPad销售上。”
随后一周内,京东、苏宁易购、天猫、拼多多等中国主流电商平台全部开启降价,主要针对iPhone 8和iPhone XR,前者最低价已不足4000元人民币,后者最低跌破5000元。这些渠道商对媒体回应表示,此番降价并非促销,而是来自苹果官方的价格下调。
这是继2016年失去“苹果第二大市场”位置后,中国市场再一次让库克“难堪”。
相比前任,库克一贯以重视中国市场著称。乔布斯生前从未到访中国,而库克在任7年,访华十余次、开通新浪微博、首次接受中国媒体采访。2013年,发布iPhone5s和5c时,苹果第一次将中国大陆列入首发名单。此后两年,苹果的大中华区销售额一路上升,并在2015年达到最高点的587亿美元,在总营收中占比25.1%。中国市场首次超过欧洲,成为苹果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
可惜好景不长。仅一年后,苹果在大中华区收入开始持续下滑,从2016财年第一财季到2017财年第三财季(自然年2017年4月-6月),出现同比“六连跌”,将“第二大市场”的位置拱手让回欧洲市场。
2017年7月,库克将负责苹果无线技术软体工程团队的主管葛越(Isabel Ge Mahe)),调任为苹果副总裁和大中华董事总经理。
值得注意的是,葛越不仅是苹果全球管理层中唯一一位亚洲人,而且在此之前,苹果并没有“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这一职位。时年43岁的葛越出生于辽宁沈阳,电子工程专业出身,先后在加拿大西门菲莎大学、加州伯克莱分校取得学位,上任以前,她曾负责苹果的Wifi、蓝牙以及Apple Pay。
迄今为止,葛越尚未接受过任何媒体专访。不过,在其下属的形容中,葛越是一位“没什么架子”、“严谨朴实”的工程师。这位被称为“中国苹果掌门”的高管,在调任上海后,第一时间开通了微博,每隔几日便会发布一些苹果信息,也分享诸如旅行、家庭等个人生活。
去年底,《财富》杂志评选出了2018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25位商界女性,葛越上榜,同时,榜单上还有格力董明珠、摩拜胡玮炜等。2018年,在中国举行的几次重大公开活动上,包括博鳌亚洲论坛、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等,葛越均有出席并发表演讲。
在葛越的推动下,苹果总部的战略和产品开始“本土化,包括二维码支持、短信欺诈预防、手机号注册Apple ID、公交卡植入Apple Pay等功能陆续落地。2018年,苹果甚至还开通了官方微信公众号“Apple”。
如果单从营收看,葛越的成绩单可算良好,上任至今,苹果在大中华区的收入的确有所回升,季度同比涨幅重新站回10%。
当然,很难说这一涨幅应归功何方。根据华尔街见闻见智研究所的测算数据,在以iPhone X为主进行销售的2018财年,“涨价对收入增长贡献率高达97.5%”。实际上,大中华区在2018财年的收入同比涨幅,并未追平苹果收入的总涨幅,在这一年,大中华区无论从收入、收入占比、还是毛利率,都未能恢复到2015年的水平。
根据IDC季度监测数据,从2017年第二季度开始,苹果在中国出货量跌至第五位。2018年,苹果出货量进一步下滑,截至第三季度,苹果在华市场份额已从2015年高峰时的14.6%,下跌至7.4%,几近腰斩。位居苹果之前的,分别是华为、OPPO、vivo和小米。
这些搭载着安卓系统的中国智能手机品牌,以2000元到6000元人民币不等的价格,发售各自品牌的“高端旗舰机”,配置着与苹果水平相近、甚至更好的处理器、屏幕、相机镜头和电池,以更为夺人眼球的功能点——诸如超级夜景、高速充电、或全面屏,冲击着苹果的市场。
2018年下半年,在iPhone XR以廉价定位和6499元人民币的价格出现在消费者面前时,华为年度旗舰机Mate 20 Pro以高端商务机定位,配合5999元(指纹版)的价格上市。两款机器被消费者们定义为“竞争者”,知乎上关于两者如何选择的问题,有近1000条回答,其中一条写到:“我注意到,所有支持iPhone XR的回答,都只是强调它的缺点可以忍受,而支持华为Mate 20Pro的,都在说有多少创新亮点。”随后数月中,iPhone XR因销量不佳,不断被削减订单和降价,而迄今为止,华为Mate 20pro仍属于抢购和断货状态。
2018年,华为消费者业务收入同比增长近50%,超过500亿美元,虽然与iPhone总收入尚有很大差距,但在销量上已经逐步追平、甚至超越。
中国手机的价格和性能,正搅动着整个智能手机市场。在全球范围内,2012年至2017年,华为、OPPO、vivo和小米四个品牌的出货量上涨倍数为:2倍、20倍、17倍和8倍。同期,苹果仅上涨了0.6倍,三星下跌12%。
总体来看,这些中国手机品牌的平均售价,不足苹果的三分之一,他们对智能手机行业的影响,已经不局限在中国。
在印度德里的尼赫鲁广场,苹果授权代理商eWorld的店铺窗明几净但门可罗雀,而隔壁售卖OPPO和vivo的手机店铺却生意兴隆。多份报告显示,2018年第二、三季度,占据印度市场前四名的手机品牌分别是小米、三星、vivo和OPPO,而苹果的市占率已不足1%。
即使在高于3万卢比(折合人民币2900元)的印度高端机市场,从2018年第一季度开始,苹果也已跌落至第三名,前两名分别是三星和中国品牌一加。“惨淡”都不足以形容苹果2018年在印度市场的成绩。前一年,iPhone在这个地区的出货量才刚刚攀升至320万部,2018年则骤然跌至170万,销量倒退回到3年前的水平。
服务与硬件“相辅相左”
自iPhone销量下滑以来,无数看衰苹果的声音中,少数坚持看涨苹果前景的分析师们,与库克观点出奇一致:苹果正在向互联网服务公司转型,这将带给苹果比硬件公司更为广阔的前景。
2018年8月2日,苹果市值超过万亿美元。不久后,摩根大通给予苹果公司股票“增持”评级,摩根大通分析师沙米克·查特吉在报告中写到,苹果向服务公司转型的速度“比投资者预期的更快,这推动了该公司财务和估值的上升。”截至2019年1月,摩根大通仍维持该评级。
美国投资银行Wedbush Securities分析师丹·艾夫斯甚至表示,未来一年,苹果服务业务的年收入将达到500亿美元,因为服务是苹果未来增长的关键,因此苹果的前景将是1.5万亿美元;他在2018年10月底的报告中给予苹果310美元的目标股价,较苹果当日收盘价高出40%。
截至2019年1月19日,苹果市值已较艾夫斯的预估值缩水一半,跌至7400亿美元,但他和其他分析师的看法并非毫无道理。多方数据显示,互联网服务无论从增长前景、利润率或是市盈率来看,都高于以智能手机为主的消费电子行业。
智能手机市场饱和,已经是不争事实。在IDC等机构的报告中,手机出货量在过去一、两年中持续下滑,虽然随着5G普及,可能会再迎来一批换机潮和增长机会,但可持续性尚未可知。
相比之下,根据艾瑞咨询,从2015年到2017年,全球互联网服务市场规模由10106亿美元增长至15409亿美元,复合年增长率达到23.5%。在服务的细分领域中,应用商店同一时期的年复合增长率达到38.6%,位于各类目之首,这也正是苹果服务中占比最高的类目。
见智研究所的报告中对于服务业务的测算显示,自2013年以来,苹果服务利润率正在稳步上升,在2014年超过iPhone。2018财年,服务业务毛利率为58.6%,为218亿美元,超过iPhone毛利润的三分之一。苹果是FAAG(Facebook、Apple、Amazon、Google)四大科技巨头中,首个市值超过万亿的公司,不过这主要归功于苹果将近600亿美元的净利润。单以市盈率看,互联网服务类公司的估值要高得多,苹果在2018年底的市盈率为14.29倍,同时期,Facebook、谷歌母公司Alhabet的倍数均超过20,亚马逊更是高达30多倍。
在硬件市场增长前景有限的背景下,将互联网服务视为未来增长引擎的不止苹果。2018年5月,在小米递交的招股书中,CEO雷军写到,“小米不是单纯的硬件公司,而是创新驱动的互联网公司”。尽管小米的营收中,互联网服务的贡献尚不足1成,但小米仍然将未来的营收、利润增长,寄希望于在线广告、手机游戏、金融、文娱等服务。